第10章：你的名字，在风里也发光

　　周五早上，第一节是林书瑶最不喜欢的公共基础课《大学语文》。老师讲得慢，内容又散，每节课都像在走神与清醒之间周旋。
　　但今天的课程一开头，就有了不同寻常的小插曲。
　　“本节课我们分小组准备下周的文学文本讲评展示。点到名字的两位同学即为一组。”老师清了清嗓子，开始点名。
　　“林书瑶……林小满。”
　　教室瞬间有些小小的骚动，倒不是因为两人，而是林小满“哇哦”一声几乎脱口而出。
　　她扭头朝林书瑶笑，嘴角带着雀跃，双眼像星星一样亮，“我们搭档了耶！”说完还小幅度挥了挥拳，像是在无声欢呼。那表情真诚又孩子气，惹得前排同学忍不住偷笑。
　　林书瑶偏头看了她一眼，原本冷淡的眼神略微柔了些，低声道：“别太吵。”
　　“知道啦~”林小满乖乖比了个“嘘”的手势，却没忍住继续小声说，“我们要不要今天下午先商量一下思路？”
　　林书瑶点头：“图书馆见。”
　　图书馆三楼文史阅览区，安静得只能听见翻书声。
　　两人并排坐在靠窗的位置，桌上摊着《边城》和几本笔记本。阳光从落地窗斜斜洒进来，把林小满的发尾镀出一圈淡金。
　　“你写内容，我来做排版。”林小满一边整理PPT模版，一边说，“你擅长概括和写作逻辑，我是视觉党。”
　　林书瑶轻轻应了一声：“可以。”
　　她伏在桌上开始翻笔记，动作一贯地轻缓、整齐。林小满则用平板一边搭PPT框架，一边偷偷观察她专注时微蹙的眉头。
　　中途，林小满转身想拿水杯，却不小心碰倒了它，热水“哗”地一声泼在桌面上。
　　林书瑶几乎是下意识地抽出纸巾，迅速按住水渍扩散的边缘，动作沉稳娴熟：“别动，我来。”
　　她没说出口的是，自己其实早就习惯留意林小满的小动作——她喝水习惯用左手，杯子总放桌角。她看似大大咧咧，其实总有些不经意的脆弱藏在这些小细节里。
　　林小满有些慌乱地把东西往旁边挪：“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注意。”
　　“下次别带热饮。”林书瑶低声说，但语气不重。
　　林小满讪讪笑着点头，嘴角微微上扬：“好啦好啦，下次记住。”
　　林书瑶没再说什么，只是起身走去旁边空位，把一张靠里的桌子轻轻转了个方向，让林小满那边不再被阳光首晒。
　　“这边不反光，视角也舒服些。”
　　林小满愣了几秒，随即笑得像树下的春光：“你是不是其实还蛮贴心的？”
　　“没有。”林书瑶头也没抬，声音轻如风。
　　约定了第二天下午继续做展示内容。林书瑶提前十分钟到图书馆，占好位置，却迟迟不见林小满的身影。
　　她一边看手表，一边随手翻阅电子笔记。目光扫过屏幕，却一个字都没记进去。她知道林小满不至于不来，但心里还是有点泛起不属于理性的情绪。那是一种陌生的、轻微的焦躁感，像风里飘着的未落尘的叶子，不影响呼吸，却在心上打转。
　　时间慢慢滑过十分钟，她竟看完了整整两篇论文摘录。
　　林小满终于出现，气喘吁吁，风把她额前的碎发吹得乱糟糟的，手上还提着一杯豆乳。
　　“我……对不起，排队买这个耽误了点时间。”她把豆乳放到林书瑶面前，“你上次说桂花豆乳好喝。”
　　林书瑶盯着那杯豆乳几秒，然后抽出一瓶水放到她手边：“你知道图书馆有台阶吧？”
　　“我知道……你是怕我摔了？”
　　她眨着眼问。
　　林书瑶没应，只是轻轻别开视线，把书页翻了过去。
　　林小满凑过来看PPT内容，低声说：“其实你等我吧？”
　　“我只是刚好提前到了。”
　　“嗯~”她笑着点头，不再追问，却把豆乳吸管塞好，轻轻推过去，“那你喝第一口。”
　　林书瑶没接，但那一刻，她的手指，轻轻碰到了杯身。
　　自习楼外，风有点大。
　　下午的课上完时己临近傍晚，林小满慢吞吞地收拾书包，才刚从教学楼走出来，就看到林书瑶站在不远处的台阶下。
　　她有些讶异地停下：“你等我？”
　　林书瑶把围巾往上拢了拢：“顺路。”
　　“你不是住另一栋楼嘛？”
　　“改路走不行？”
　　她话音很轻，像风从耳畔吹过一样。
　　林小满看着她身影映在路灯下，被风吹得衣角轻扬。她忽然觉得，这样平静地等一个人，是她心中最理想的温柔。
　　她嘴角轻轻弯起，没再说话，乖乖地跟上她的步伐。
　　两人肩并肩走在校园小路上，天边还残着淡淡晚霞。路灯刚亮，光晕笼罩在她们之间，影子在地上交汇又错开。
　　林小满低头看着脚下铺着银杏叶的小径，忽然说：“有时候我觉得，我们好像两个频道的人，偶尔重叠，但大多数时候不同步。”
　　“嗯。”林书瑶淡淡回应。
　　“可今天我有点庆幸——你愿意等我。”
　　林书瑶顿了一下，轻声说：“我只是也不讨厌和你一起。”
　　“那我是不是可以再靠近一点？”林小满故意侧身，靠她更近了些，肩膀轻轻蹭到她外套。
　　林书瑶没有躲开，只是慢慢说了句：“风大。”
　　林小满立刻从书包掏出那条熟悉的灰色兔子围巾，“那给你围上？”
　　“你不是带了另一条？”
　　“但这一条好像更暖一点。”
　　她笑着看着林书瑶把围巾接过去，系好。
　　那一刻，两人之间没有再多言语，只有静静的风，和远处教学楼下学生的笑声，悠远轻快，像晚风吹动的纸飞机。
　　夜里十点，林小满躺在床上看手机，一条未发出的消息停留在输入框：
　　“你今天站在台阶下那一刻，好像晚霞都安静了。”
　　她打下这句话的时候，回忆起那个画面——落日将林书瑶的影子拉长，她安静地站在人来人往的台阶下，背后是一树银杏的光影，风从她发梢穿过，没有一句多余的言语，却让林小满那一刻有种几乎想落泪的冲动。
　　她删了又写，最终只发了一张照片——两只影子并排落在银杏叶上的一角。
　　林书瑶很快回复了一个“。”，然后又补上一句：
　　“那条路其实不是我常走的。”
　　林小满抱着手机笑了，嘴角藏不住的弧度。
　　她没再回，但心里像是有小小的花，悄悄在夜风中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