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蜜糖囚笼·双面刃舞

　　安琦墨公寓的客厅，被午后慵懒的金色阳光浸透。空气里悬浮着新烤苹果派的暖甜焦香，混合着唐棠身上那令人心神安宁的、清冽又带一丝奶味的栀子花气息。轻柔的爵士乐如同流淌的蜜糖，包裹着沙发上一对依偎的身影。安琦墨背靠着柔软的靠垫，腿上摊着未完成的珠宝设计草图，碳素笔尖在纸面沙沙游走。她的目光却不受控制地，一次又一次，飘向枕在自己腿上的女孩。唐棠蜷缩着，像一只找到最安全巢穴的幼兽，怀里抱着那只巨大的毛绒泰迪熊，脸颊深陷在熊柔软的绒毛里，呼吸均匀绵长。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两弯静谧的阴影，嘴角无意识地微微上扬，带着一种毫无防备的、纯净到极致的甜美。这画面美好得如同文艺复兴时期的油画，每一寸光晕都浸满了令人心醉的安宁。安琦墨的心脏被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膨胀的满足感填满，指尖悬停在纸页上方，一种强烈的、近乎本能的渴望如同藤蔓般缠绕上她的心脏，收紧，再收紧——她想把这束光，这独属于她的、脆弱又甜美的存在，永远锁在触手可及的方寸之间，揉进自己的骨血里，日夜温存。
　　设计图上的线条渐渐模糊，安琦墨的注意力完全被腿上的温热重量和那恬静的睡颜俘获。她放下笔，指尖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珍视，轻轻拂过唐棠颊边细软的绒毛。触感温热细腻，像上好的天鹅绒，带着生命最鲜活的脉搏。一种近乎虔诚的温柔在她眼底流淌。
　　或许是她的触碰惊扰了浅眠，唐棠浓密的睫毛如同蝶翼般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那双琉璃般的眼眸初时还蒙着一层惺忪的水雾，懵懂而纯粹，如同初生的小鹿。她下意识地蹭了蹭柔软的熊耳朵，发出一声含糊的、带着浓浓鼻音的嘤咛：“嗯…安姐姐…”
　　这无意识的依赖和纯粹，像最纯净的蜜糖，瞬间融化了安琦墨心中所有的犹豫和顾虑。她忍不住俯下身，用指腹极其轻柔地刮了刮唐棠小巧的鼻尖，声音是自己都未察觉的、能溺毙人的温柔：“吵醒我的小睡猫了？”
　　唐棠眨了眨眼，水雾散去，眼神聚焦在安琦墨脸上，瞬间漾开一个甜软得能沁出蜜汁的笑容，纯粹而依赖：“没有…安姐姐在身边，睡得最香了。”
　　这笑容，这眼神，这毫无保留的信任和依恋，成了压垮安琦墨理智的最后一根稻草。胸腔里鼓胀的情感几乎要破体而出。她深吸一口气，心跳如擂鼓，那个在心底盘旋了无数个日夜的念头，终于带着破釜沉舟的勇气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冲口而出：
　　“糖糖…”她的声音微微发紧，带着期待的光，“你…要不要搬过来？和我一起住？这里…就是你的家。”
　　话音落下的瞬间，安琦墨清晰地感觉到，枕在自己腿上的那颗小脑袋，以及抱着泰迪熊的手臂，都极其轻微、却无比僵硬地凝滞了一瞬！仿佛时间被按下了暂停键。搬过来？天天在一起？日夜相守？这曾是她唐糖（那个被埋葬的名字）在无数个绝望黑暗的夜里，用鲜血和痛苦浇灌出的、最病态最狂热的终极幻想！是她不惜一切代价、甚至与恶魔签订契约也想触碰的天堂！
　　然而，仅仅万分之一秒的僵硬后，唐棠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反应！她猛地抬起头，那双清澈的眼眸如同被投入星火的夜空，瞬间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璀璨夺目的光芒，比最绚烂的烟花还要耀眼！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地染上醉人的红晕，像熟透的、汁水的水。她几乎是弹射般扑进安琦墨的怀里，用尽全身力气死死抱住她的腰，力道之大，让安琦墨都微微吃痛。
　　“真…真的吗？！安姐姐！！”她的声音因为极致的喜悦而拔高，带着明显的颤抖和哭腔，眼泪毫无征兆地汹涌而出，瞬间浸湿了安琦墨胸前的衣料，那滚烫的湿意如同烙印。“我真的…可以吗？可以天天看到你？可以…可以睡在你身边？早上醒来第一眼就是你？晚上可以抱着你睡？”她语无伦次，每一个字都裹挟着浓烈到化不开的渴望和狂喜，像溺水者终于抓住了唯一的浮木。“太好了…太好了安姐姐…我…我好幸福！幸福得快要死掉了！！”
　　安琦墨被她这火山爆发般激烈而纯粹的反应彻底淹没，心软得一塌糊涂，像是浸泡在温热的蜜糖里，每一个细胞都充盈着满足和安宁。她用力回抱住怀里颤抖的小身体，下巴深深埋进她散发着栀子花清香的发顶，声音带着宠溺的笑意和无比的坚定：“嗯，真的。我的小糖糖，这里永远是你的家。我们永远在一起。”
　　然而，就在这温馨甜蜜几乎要凝固成永恒的拥抱中，就在唐棠的脸深深埋在安琦墨颈窝、贪婪汲取着让她灵魂战栗的温暖和气息时——
　　她放在安琦墨背后的手，极其隐蔽地摸索向自己宽大毛衣的口袋。
　　嗡——嗡——
　　口袋里的手机，极其轻微地震动了两下。
　　像两条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上她狂喜的心脏！
　　是林哲！那个如影随形的恶魔！冰冷的提示如同淬毒的针，精准地刺穿了她所有用狂喜伪装的泡沫！
　　唐棠的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对肮脏触碰的条件反射般的厌恶和恐惧。但下一秒，她环抱着安琦墨的手臂收得更紧！仿佛要将自己整个嵌入对方的骨血里，用这极致的温暖和甜蜜来抵御那来自地狱的寒意。同时，她摸索的手指在口袋里，以快得不可思议的速度和精准，悄无声息地按下了关机键。动作流畅自然，没有引起安琦墨丝毫的怀疑，仿佛只是情到浓时更紧的拥抱。
　　“安姐姐…”她在安琦墨颈窝里闷闷地说，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和一丝撒娇的哭腔，将最后一丝颤抖完美地伪装成幸福的余韵，“我好开心…开心得…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感觉像踩在云朵上，轻飘飘的…”
　　“小傻瓜，”安琦墨失笑，手指爱怜地梳理着她柔顺的长发，感受着怀中人儿真实的温度和依恋，心中最后一丝疑虑也烟消云散，“以后我们天天都在云朵上。”
　　此刻的唐棠，灵魂被撕裂成两半。一半在安琦墨的怀抱里，沐浴着天堂般圣洁的温暖和甜蜜，每一个细胞都在为这梦寐以求的靠近而欢呼雀跃、幸福得几近晕眩；另一半，却被林哲那冰冷的召唤拖拽着，悬在无底深渊的边缘，神经如同绷紧到极致的琴弦，时刻警惕着毒蛇的獠牙。她沉溺于蜜糖的甘甜，灵魂却在毒液里煎熬。
　　几天后，唐棠以“回出租屋收拾剩余私人物品和办理退租手续”为由，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安琦墨那充满阳光和栀子花香的公寓。当那扇承载着她全部幸福幻想的门在身后关上，隔绝了温暖的空气和安琦墨关切的目光，踏入冰冷的电梯轿厢时，她脸上那如同浸了蜜糖般的甜蜜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一种麻木的冰冷和深入骨髓的疲惫，像被抽走了所有生气的玩偶。
　　她来到城市另一端，一栋安保森严的高级公寓顶层。这里是林哲指定的“安全屋”。指纹锁打开厚重的金属门，扑面而来的不是家的气息，而是一股冰冷的、带着消毒水和昂贵皮革混合的、毫无人气的味道。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繁华的都市景观，室内却空旷得可怕，黑白灰的色调，线条冷硬，像一座精心设计的现代主义牢笼。
　　林哲早己等在那里。他穿着丝质的黑色睡袍，领口松散地敞开，露出结实的胸膛。他慵懒地靠坐在宽大的意大利真皮沙发里，手里端着一杯琥珀色的烈酒，冰块碰撞杯壁发出清脆的声响。看到唐棠进来，他脸上露出一个掌控一切的、带着狎昵意味的笑容，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过来，我的小玩偶。让我看看，几天不见，有没有被那个蠢女人宠坏了？”
　　唐棠感到胃里一阵剧烈的翻滚。她强压下呕吐的欲望，脸上努力挤出一个柔顺的、甚至带着一丝刻意讨好的笑容（这让她自己都感到恶心），脚步如同灌了铅，缓慢地挪过去，在离他稍远的位置坐下。
　　“离那么远？看来安琦墨确实把你惯得忘了规矩？”林哲不满地挑眉，长臂一伸，带着不容抗拒的蛮力，猛地将她拽入怀中！他的手臂像冰冷的铁箍，紧紧勒住她的腰，带着薄茧的手指粗暴地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头看着自己。他身上浴后微热的湿气混合着浓烈的男性古龙水和威士忌的气息扑面而来，形成一种极具侵略性的压迫感，让她瞬间窒息。
　　“主…主人…”唐棠的声音细若蚊呐，带着刻意的颤抖（既是伪装恐惧，也是真实的生理厌恶），被迫迎上他那双充满掌控欲和审视的眼睛。她垂下眼帘，浓密的睫毛如同脆弱的屏障，掩盖住眼底深处翻涌的、如同淬毒匕首般的怨毒。她必须忍耐！为了守护安琦墨的那片净土！为了最终让这个恶魔品尝比她此刻强烈百倍的痛苦！
　　“这才乖。”林哲满意地哼笑一声，俯下身，带着浓烈酒气的吻粗暴地落在她的脖颈上，如同野兽标记领地，带着明显的占有和玩弄意味。湿热的触感混合着酒气，让唐棠胃里翻江倒海。她死死咬住下唇内侧的，首到口腔里弥漫开浓重的血腥味，才勉强抑制住推开他、甚至用指甲撕烂他那张得意嘴脸的冲动。她的身体在林哲怀里僵硬得像一块冰冷的石头，只有细微的、无法控制的生理性颤抖泄露着她极致的厌恶。
　　“记住你的身份，糖糖。”林哲在她耳边低语，声音带着黏腻的恶意和施虐般的愉悦，“你是我的所有物。取悦我，是你存在的唯一价值。别让那个女人的气味污染了你。”他的手指恶意地划过她锁骨下方细腻的皮肤，留下火辣辣的触感。
　　唐棠闭上眼，长长的睫毛如同风中枯叶般剧烈颤抖。她强迫自己放松紧绷的身体，像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精致的人偶，任由他冰冷的指尖在自己身上游走，任由那令人作呕的气息包裹自己。恶心…深入骨髓的恶心…每一次触碰都像被冰冷的蛞蝓爬过皮肤，留下粘稠的污秽。但在这极致的屈辱和厌恶之下，病态的灵魂却在冰冷地计数——林哲，你施加的每一分屈辱，每一次触碰，都将成为日后将你拖入无间地狱的燃料！你此刻的“掌控”，不过是亲手在为自己挖掘坟墓！
　　不知过了多久，这场酷刑般的“亲密”终于告一段落。林哲似乎“满意”于她表面的“驯服”和隐忍的颤抖，大发慈悲地放开了她。唐棠几乎是连滚爬爬地冲出了那座如同冰窟的豪华囚笼。
　　她踉跄地冲到繁华商业街一个无人的消防通道口。午后的阳光透过高楼缝隙刺眼地照射下来，却驱不散她周身的寒意。她背靠着冰冷粗糙的水泥墙壁，身体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胃里翻江倒海，她猛地弯下腰，对着角落的垃圾桶一阵干呕，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酸涩的胆汁灼烧着喉咙。
　　她用力地、近乎自虐般地擦拭着自己的脖颈、下巴，皮肤被搓得通红破皮，渗出血丝，也无法驱散那深入骨髓的、被林哲触碰过的肮脏感和那股浓烈的古龙水与威士忌混合的气息。
　　口袋里的手机开机，屏幕亮起。
　　第一条跳出的，是林哲发来的最新信息，时间就在五分钟前：
　　＞ “明天下午三点，老地方。别让我等。记住你的身份，玩偶。”
　　冰冷，命令，带着赤裸裸的占有欲。
　　紧接着，屏幕下方，是安琦墨发来的数条未读信息，最新一条带着一个可爱的猫咪笑脸表情：
　　＞ “糖糖宝贝~收拾得累不累呀？需要骑士去接驾吗？(????) 你的房间准备好啦！小夜灯是你喜欢的暖黄色，枕头超级软，我还偷偷放了你最喜欢的栀子花香薰哦！等你回家！(づ￣ 3￣)づ”
　　看着屏幕上安琦墨那充满温暖、宠溺和期待的可爱信息，再对比林哲冰冷的命令和刚才那令人作呕的经历，巨大的撕裂感如同海啸般瞬间将唐棠吞噬！天堂与地狱的极致对比，让她脆弱的神经终于绷到了极限！
　　她再也支撑不住，身体顺着冰冷的墙壁缓缓滑落，蜷缩在肮脏的、布满灰尘的消防通道角落。手机屏幕的光映着她惨白如纸、泪痕交错的脸。她死死攥着手机，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仿佛那是连接天堂的唯一绳索。滚烫的泪水大颗大颗地砸落在屏幕上，晕开了安琦墨发来的那个笑脸表情。
　　一边是触手可及、散发着栀子花香和温暖夜灯的永恒依恋；一边是冰冷黏腻、散发着消毒水和威士忌气息的恶魔契约。她像一只被强行缝合了光明与黑暗两半身体的怪物，每一次心跳都伴随着撕裂般的剧痛。
　　她该如何在这双面囚笼的刀尖上起舞，守护住安琦墨那束纯净的光，同时完成那疯狂而危险的、将恶魔拖入地狱的复仇计划？每一次对林哲的虚与委蛇，都是对安琦墨的背叛；每一次沉溺于安琦墨的温暖，都可能引来林哲毁灭性的报复。蜜糖与毒液交织的双面刃舞，每一步，都在切割她的灵魂，都在逼近崩溃的悬崖。她还能在这极致撕裂的钢丝上，支撑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