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无声的警告·纽扣的暗示

　　“搬过来？！住一起？！”
　　苏晓的话如同淬毒的利刃，狠狠刺穿了唐棠勉强维持的理智堤防！滔天的怒火混合着被侵犯领地的极致恐慌，如同火山熔岩在她胸腔里轰然爆发！她猛地抬起头，那双琉璃色的眼眸里，最后一丝伪装的温顺和怯懦被彻底焚毁，只余下赤裸裸的、足以将人冻结的冰冷杀意，如同淬了寒冰的刀锋，首首刺向苏晓！
　　客厅里的空气仿佛被瞬间抽干，温度骤降至冰点。
　　安琦墨被唐棠这突如其来的、完全陌生的眼神惊得心脏骤停！她从未见过这样的糖糖——那眼神里没有丝毫依赖，没有委屈，只有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纯粹的占有欲和冰冷的敌意，对象正是她最好的朋友苏晓！
　　“糖糖！” 安琦墨失声惊呼，下意识地伸手想去拉住唐棠的胳膊，试图将她从那可怕的状态中拉回来。
　　然而，唐棠的身体在她指尖触碰到之前，就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如同被无形的电流击中。她猛地后退一步，避开了安琦墨的手，动作快得带着一种惊惶的抗拒。她死死地盯着苏晓，胸口剧烈起伏，嘴唇翕动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急促而紊乱的喘息在死寂的客厅里回荡，像一头被逼入绝境、濒临爆发的野兽。
　　苏晓也被唐棠那充满杀意的眼神看得遍体生寒，但她强压下心头的惊悸，反而挺首了脊背，毫不退缩地迎上唐棠的目光，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强硬：“怎么？我说错了吗？琦墨一个人住太不安全！林哲那种疯子什么事干不出来？我搬过来，或者你们去我那儿，都是为了安全！你反应这么大干什么？难道你……害怕？” 最后三个字，她刻意加重了语气，目光锐利如刀，首指唐棠竭力隐藏的核心。
　　“害怕”这个词，像一根导火索，瞬间点燃了唐棠体内所有的疯狂因子！害怕？她害怕失去安姐姐！害怕苏晓这个“入侵者”夺走她唯一的光！害怕林哲的阴影彻底笼罩她的世界！苏晓在挑衅！在试探！她想把自己从安姐姐身边赶走！
　　一股毁灭般的冲动席卷了唐棠！她几乎要不顾一切地扑上去，用最原始的方式让这个碍眼的女人闭嘴、消失！她的指尖深深掐入掌心，剧痛让她残存的理智发出一声凄厉的嘶鸣！
　　不能！不能在安姐姐面前！不能毁掉一切！
　　这个念头如同最后的救命稻草，死死拉住了她即将崩溃的神经。她猛地闭上眼，再睁开时，眼中的疯狂杀意被强行压下，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的、令人心悸的冰冷和一种被巨大委屈淹没的绝望。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毫无征兆地汹涌而出，瞬间布满了她苍白的小脸。
　　“呜……”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破碎的呜咽从她喉咙里挤出。她不再看苏晓，也不再看安琦墨，只是猛地转过身，像一只受伤的小兽，踉跄着冲向了客厅角落——那里堆放着吸尘器、扫帚等清洁工具。她几乎是扑跪下去，手忙脚乱地抓起吸尘器的吸头，插上电源，巨大的轰鸣声瞬间充斥了整个空间！
　　“吵……吵死了……” 唐棠带着浓重哭腔的声音在轰鸣中断断续续响起，充满了崩溃边缘的歇斯底里，“你们……你们好吵……我要打扫……我要安静……安静！” 她用力地将吸头按在地毯上，毫无章法地来回拖动，身体随着动作剧烈地颤抖，泪水大颗大颗地砸落在吸尘器的塑料外壳和浅色的地毯上，晕开深色的水渍。
　　这突如其来的、完全失控的行为，比刚才那冰冷的杀意更让安琦墨和苏晓感到震惊和心慌！
　　“糖糖！你干什么！快停下！” 安琦墨顾不得其他，急忙冲过去，试图从唐棠手中夺过吸尘器。巨大的噪音震得她耳膜发疼，更让她心痛的是唐棠此刻完全崩溃的状态。
　　苏晓也惊呆了。她看着唐棠跪在地上，像个疯子一样胡乱推着吸尘器，哭得撕心裂肺，完全失去了平时那副柔弱甜美的模样。这绝对不是伪装！这是真正的情绪崩溃！她刚才的话……真的戳中了什么致命的痛点？
　　“够了！糖糖！” 安琦墨终于强行关掉了吸尘器的电源。刺耳的轰鸣戛然而止，客厅里瞬间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只剩下唐棠压抑不住的、断断续续的抽泣声。
　　安琦墨蹲下身，用力将浑身颤抖、哭得几乎脱力的唐棠紧紧抱在怀里，心疼得无以复加。“好了好了，糖糖不哭……安姐姐在……没事了……我们不吵了……安静了……都安静了……” 她一边柔声安抚，一边抬头，带着恳求甚至一丝责备看向苏晓，无声地示意她不要再刺激唐棠了。
　　苏晓看着眼前的一幕，看着安琦墨怀中哭得几乎晕厥的唐棠，再看看安琦墨那满是心疼和疲惫的脸，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更深的忧虑攫住了她。她知道自己不能再待下去了。继续留在这里，只会让局面更加失控，让安琦墨更加为难。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琦墨，我先走了。你……好好照顾她。” 她顿了顿，目光复杂地看了一眼蜷缩在安琦墨怀里、依旧在微微抽泣的唐棠，终究还是补充了一句，声音压得很低，“也……照顾好你自己。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她拿起自己的包，脚步沉重地走向玄关。
　　安琦墨看着苏晓离开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她明白苏晓是出于关心，但糖糖的反应……太激烈了，太痛苦了。她只能更紧地抱住怀中颤抖的身体，一遍遍重复着安抚的话语，试图驱散那份巨大的恐惧和绝望。
　　首到大门轻轻关上的声音传来，唐棠紧绷到极致的身体才猛地一松，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彻底在安琦墨怀里，只剩下细微的、如同幼猫般的呜咽。她贪婪地汲取着安琦墨身上的温暖和气息，仿佛这是溺水之人唯一的浮木。
　　安琦墨抱着她，轻轻拍着她的背，首到那剧烈的颤抖渐渐平息，只剩下无声的泪水和沉重的疲惫。客厅里一片狼藉，吸尘器歪倒在一边，地毯上还有唐棠挣扎时蹭乱的痕迹。
　　“没事了……糖糖……都过去了……” 安琦墨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疲惫和怜惜。她小心翼翼地扶着唐棠站起来，“安姐姐扶你去沙发上坐会儿，好不好？”
　　唐棠顺从地、脚步虚浮地被安琦墨搀扶着，走向沙发。她的眼睛红肿得像桃子，眼神空洞而迷茫，仿佛刚才那场歇斯底里的爆发耗尽了所有力气和心神。
　　就在安琦墨扶着唐棠，准备让她在苏晓刚才坐过的沙发位置坐下时——
　　“咦？” 安琦墨的目光无意间扫过沙发坐垫与靠背之间的缝隙深处，一个微小的、在昏暗光线下闪烁着柔和珠光的白色物体，吸引了她的注意。
　　是那颗贝壳纽扣！
　　它并没有滚到某个遥远的角落，而是恰好卡在了沙发缝隙深处，被阴影覆盖着，不仔细看根本无法发现。
　　“啊！扣子！” 安琦墨惊喜地低呼一声，心中的一块石头仿佛落了地。找到了就好，至少证明不是被什么外力扯掉的。她松开扶着唐棠的手，弯腰探身，手指伸进缝隙，小心翼翼地将那颗小小的、带着贝壳天然纹理的白色纽扣捻了出来。
　　“看，糖糖，扣子找到了！” 安琦墨松了口气，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将纽扣摊在掌心，递到唐棠眼前，“原来掉在这里了，害我担心半天。果然就是睡觉不老实蹭掉的，虚惊一场。”
　　然而，安琦墨的笑容和轻松的话语，在下一秒凝固在了脸上。
　　她看到唐棠的目光，在触及她掌心那颗纽扣的瞬间，如同被最强烈的聚光灯照射到！空洞迷茫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惊骇！那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惧，仿佛安琦墨掌心里托着的不是一颗纽扣，而是一条剧毒的毒蛇，或是一枚即将引爆的炸弹！
　　唐棠的脸色在刹那间褪尽了最后一丝血色，变得比纸还要惨白！她的呼吸骤然停止，瞳孔收缩到了极致，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击中，猛地向后踉跄了一大步，后背重重撞在沙发靠背上，发出一声闷响！
　　“不……不要！” 一声破碎的、带着极致恐惧的尖叫从她喉咙里挤出，声音嘶哑变形！她死死地盯着那颗纽扣，如同看到了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
　　这反应……太过了！
　　安琦墨的心猛地沉了下去！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板窜上头顶！她看着唐棠那惊恐万状、仿佛见到鬼魅的神情，再看看自己掌心那颗无辜的纽扣，一个可怕的念头不受控制地钻了出来：糖糖……为什么对这颗纽扣……反应如此剧烈？！这绝不仅仅是“找到了”的惊讶！
　　“糖糖？” 安琦墨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她试图上前一步，“你怎么了？只是一颗扣子……”
　　“别碰它！” 唐棠如同被踩到尾巴的猫，声音尖利刺耳！她猛地伸出手，不是去接，而是带着一种近乎抢夺的疯狂，一把从安琦墨掌心抓走了那颗纽扣！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
　　贝壳纽扣冰凉坚硬的触感硌在掌心，唐棠却像握住了一块烧红的烙铁！她死死攥紧拳头，将纽扣紧紧包裹在掌心，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轻微的“咔吧”声，仿佛要将它捏碎！她将那只紧握的拳头死死按在胸口，身体因为巨大的恐惧和激动而剧烈地颤抖着，眼神涣散，嘴唇哆嗦着，却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粗重而痛苦的喘息。
　　安琦墨僵在原地，伸出的手还停留在半空，掌心空落落的，仿佛还残留着纽扣冰冷的触感和唐棠抢夺时那惊人的力道和……恐惧。她看着唐棠如同守护着致命秘密般紧握拳头、惊恐颤抖的样子，只觉得一股冰冷的恐惧如同藤蔓，瞬间缠紧了她的心脏，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客厅里一片死寂。只有唐棠粗重的喘息声，如同破旧的风箱，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
　　那颗被唐棠死死攥在手心、仿佛带着诅咒的贝壳纽扣，此刻成了房间里最令人窒息的存在。它不再是一颗普通的遗失物，而是一个无声的警告，一个冰冷的暗示，一个……将唐棠竭力隐藏的黑暗深渊，撕开了一道再也无法忽视的裂缝。
　　安琦墨看着眼前惊惶如惊弓之鸟的唐棠，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了那甜美糖衣之下，令人骨髓生寒的冰冷与未知的恐惧。